【公益课堂】“善经济”时代专业化运作之路

近期，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公益研究院理事长王振耀就当前公益慈善行业变化、影响力发挥等表达了看法。他认为，慈善要健康化、品牌化发展，且在不同领域充分发挥作用，专业提升、规范运作是必由之路。

问：“善经济”对于政府、企业、公益慈善组织、个人分别意味着什么？

王振耀：“善经济”的概念是指国家在进入人均GDP达到1万美元的阶段，生产力高度发达，产品极大丰富，这时商业逻辑从争多转变争好争善，经济社会转向高质量发展，更加注重社会价值和商业向善。善经济发展迅速，受信息技术推动形成一场巨大的社会浪潮，滲透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对公益慈善组织，这既是一个巨大的机遇，也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一方面，人们更愿意行善，社区慈善服务和捐赠的需求增加，这力公益慈善组织提供了更多的资源和发展空间。

另一方面，传统的公益慈善路径可能跟不上时代发展，需要创新服务方法，提高服务质量，以满足社会的需求。在善经济的潮流影响下，公益慈善组织如何抓住这个机遇，实现自己的升华，已经是更为迫切的挑战。

问：慈善法的修改带动配套法律法规修订或制定，如何看待这些变化？

王振耀：要促进慈善事业发展，需在政策上调整，对公益行为给予宽容、理解及支持。当前政策方向不变，各方基调都是促进。一些省区做出了宝贵探索，如浙江、福建、江苏等地，县一级基金会注册数量较多，其做法具有很强的示范意义。在理论和实践结合上，如何把握促进慈善事业发展的主要方向，这些地方做出了榜样。

问：在你看来，现阶段公益慈善在我国不同领域扮演什么角色，发挥哪些作用？

王振耀：如今公益慈善的角色和作用正处于一个转型阶段。疫情期间，应急慈善发挥了显著作用，中国的“应急慈善”这一专业词汇由此诞生，这在全世界都是独有的。

公益慈善从最初的救急救难、济困扶贫，不断被时代赋予新的含义并不断向不同领域拓展。例如在文化生活中，慈善开始关注心理健康；在艺术文化领域，慈善致力于进行创意探索；

又如经济领域，慈善在乡村振兴中以特有的逻辑发挥作用。中央广播电视台等都通过公益广告助力乡村振兴，甚至机场售卖贫困山区的货品，形成了慈善消费。慈善已进入新阶段，拓展到经济、文化、和创意领域，提升了情绪价值。我们需要关注这一倾向和潮流，因为它正在朝多方面发展。

另外，慈善文化也在悄然发生变化。中国改革开放40年积累了经济基础，在追求更好发展的同时开始重新探寻中国文化的底蕴。中华文明逐渐展现出内在张力和价值，逐步走向新的复兴，中国的公益慈善理念也更加自信，更有底气。

问：近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多次提及要支持社会组织、公益慈善等健康发展，如何理解？有哪些是关键？

王振耀：公益慈善的健康发展需要专业化，通过专业化把社会大众的爱心和善意，有组织、有系统、有规范地汇聚起来。

以志愿服务为例，一是目前还停留在奉献劳动的阶段，未充分挖掘退休老师、医生、警察等有专业技能的志愿服务力量。二是统计未专业化，目前只统计志愿人数和服务时长，未体现不同价值的服务分类。三是整体管理需体系化，如登记管理的规范，保障体系的分类分级都有待优化。

以社会捐赠为例，一如大众募捐，像香港每周卖旗募捐，组织有序形成一定规范。募捐的有序性还有不少提升空间。二如慈善商店，在很多国家这是社区重要的捐赠来源和援助站点，但目前我们的慈善超市未能充分满足这些需求。

以慈善事业专业管理为例，全社会对一些关键问题尚未达成共识。比如慈善组织工作人员的收入是否合理，国外慈善组织人员的收入与普通大众的收入相当，仅前几名高管的收入标准有所限制，且限制主要来自理事会。比如募款成本，我国尚没有明确规定，而全世界的募款成本通常在20%上下。此外， 募款付出的劳务是否应给予报酬也有待明确。尽管慈善法规定了慈善组织可以投资，但像宜家家居公司那样由基金会办的公司在我国尚未出现，大家也不知道如何操作。很多国家的慈善组织政府购买服务占大头，但政府如果固定给慈善组织拨款大众能否接受？

虽然修改后的慈善法明确了部分公益慈善的责任和程序，但对公益慈善的专业化、职业化还需全社会在观念和理念上做出转变，这需要通过社会公共教育及媒体呼吁来推动。

问：品牌对公益慈善意味着什么？品牌建设应从哪些方面入手？

王振耀：品牌对公益慈善最直接的反馈体现在募款，尤其是大额捐赠。说到公益品牌，希望工程是公众皆知的第一品牌，因此很多企业家会更愿意给希望工程捐款，或者向其他机构捐款，希望项目未来可以做到如希望工程那样品牌化。这充分表明，慈善升级，品牌建设是必然之举。

公益慈善组织想要打造公益品牌，第一，必须切实深入了解社会的长期需求，通过严谨的调研和分析，准确把握需求的本质以及其可能覆盖的规模。第二，要善于发挥创意。基于充分了解真实社会需求的基础上，依据品牌的内在规律，精心设计出让大众乐于接受的方案，或易于特定人群接受的方案。将这两方面有机结合，才有可能塑造出成功的品牌。

而要达成这种结合，重要的是勇于面对和理解社会的真实需求，同时需要提升慈善服务的职业化和专业化水平，这也需要咨询机构和专业化机构的参与。

问：出现的以慈善名义诈骗现象，损害着公益慈善形象，你如何看待？

王振耀：这要从两方面考虑。一方面公益慈善领域确实出现一些不良现象，有人以公益为名作恶，但不能因此否定整个公益界。即便是在一些发达国家，也曾发生过瓜分募捐款的丑闻。然而，事件发生后，当地司法机关依法处理，公众依然继续在社区捐赠。他们认为捐赠首先是为了自己，包括改善社区公共环境，支持社区的弱势人群，他们将个别恶人与自身的捐赠行为进行区分。

另一方面，也需要制定程序、规范来防止这些不良行为的发生，其中关键在于两点：一是公开透明，当然不能走极端，需注意保护捐款人和相关当事人的隐私，避免造成没有尊严的慈善。二是建立严格的理事会制度，使慈善组织治理体系符合慈善法的基本规定，尤其是重点包括慈善财产的管理体系，募款行为的管理规范，把握住主要环节才可以有效预防这些不良现象。

问：这些年，在社会治理上的“五社联动”存在哪些障碍？如何破解？

王振耀：五社联动强调慈善先行，社会动员才是关键，尤其需要大众参与其中，激发群众的公共精神才是实验成功的重要因素。

以我老家河南省鲁山县为例，一个民风淳朴的贫困县，起初只有企业家向村上捐款。我提出不让企业家唱独角戏，自己率先捐款并带动其他村民捐，只有自身参与到慈善事业中，才能觉得这件事情与每个村民的切身利益有关。实际操作中村民捐款远超预期，村与村之间通过捐款形成良好的互动关系和风气，从村扩展到乡镇，最终全县参与。大众慈善起到了“粘合剂”的作用，让大家有价值认同感，促进事情的开展。

所以，五社联动，公益慈善是基础，激发公共精神是关键，社区联动是必然。

来源：中国公益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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